原標題：《大主宰》，主宰不了觀眾

文/曾于里

張萌[微博]、澄豐聯合執導，王源[微博]、歐陽娜娜[微博]領銜主演的《北靈少年志之大主宰》（下文簡稱《大主宰》），改編自天蠶土豆的同名玄幻小說。《大主宰》在2018年7月就結束了拍攝，終于在2020年1月30日上線播出。

《大主宰》并非天蠶土豆第一部改編成影視劇的小說，早前他的小說《斗破蒼穹》《武動乾坤》也均影視化了，并且與《大主宰》一樣，都是走流量+IP路線：劇版《斗破蒼穹》由吳磊[微博]、林允[微博]主演，《武動乾坤》由楊洋[微博]、張天愛[微博]主演。但這兩部劇反響均不如預期，這一回《大主宰》能成功出圈嗎？

作為網文界大神級的人物，天蠶土豆是玄幻小說的重要開拓者，他創作的玄幻小說1500萬余字，作品火爆，版稅驚人，多次登上作家富豪排行榜。連載于2009年至2011年的《斗破蒼穹》，是他最重要的代表作，一般認為，《斗破蒼穹》是男頻“廢柴逆襲爽文”的開創者。

連載于2011年至2013年的《武動乾坤》，與連載于2013年至2017年的《大主宰》，雖然依舊讀者廣泛，但詬病也愈甚。圍繞天蠶土豆的一個廣泛爭議，是他的自我重復。《武動乾坤》像《斗破蒼穹》，《大主宰》像《武動乾坤》與《斗破蒼穹》，主角光環相似（蕭炎、林動、牧塵個性差異不大）、主體情節相似（學院修煉）、人設相似，好像三個主人公互換一下，每部小說的劇情也依然成立。

小說《大主宰》口碑并不理想，這部差不多500萬字的小說，被有些書粉詬病修煉體系凌亂、人物主角光環太亮導致邏輯崩壞、劇情模塊化、人物刻畫蒼白等等。因此，雖然網文《大主宰》是一個大IP，但從小說角度客觀評價，它也許就是部三流小說。

這也影響了我們評介劇版《大主宰》的視角。從小說到劇版，人設與劇情有很大的改動，比如主人公牧塵的個性、牧塵與女主角洛璃的相識，等等。但這些不應該成為否定劇集的理由。因為小說三流，如果遵循原著去拍，最后可能也只是一部三流劇集。何況，對于一部500萬字的小說，要濃縮在48集的劇情里，大幅改編是必然的。

現在的關鍵是，劇版《大主宰》改編得如何？是否揚長避短？

夸張的打怪升級

劇版《大主宰》講述的是，出生于北靈境九大域之一牧域的北靈少年牧塵（王源 飾），與一眾好友進入北靈院學習并結識洛神族神女洛璃（歐陽娜娜 飾）；牧塵為解救母親、拯救蒼生，苦修靈力、不斷提升自我，歷經重重磨難，最終成為大千世界中的大主宰，擊敗天邪神，守護北靈境。

顯然，《大主宰》首先是一部打怪升級的爽劇。

跟小說相較，《大主宰》對牧塵的人設做了改動，讓牧塵一出場時沒有靈力，因為沒有靈力，牧塵沒少遭到學院伙伴的嘲笑。而牧塵也陷入自我懷疑，“世間萬物皆有靈力，哪怕是山間鳥獸，沼中魚蟲，乃至于殘花敗柳，山脈礦石，都有靈力的流動，而我，我真是個廢物嗎？”

凸顯出牧塵的“廢柴”屬性，當然是為了欲揚先抑。牧塵的開掛比預想中的來得更早更快。第1集牧塵還是個廢柴，第3集父親告訴牧塵他的身世，牧塵立即就頓悟了，“我需要變強，不僅僅是因為我要救我娘，更不是因為我想和洛璃在一起。我要保護我的至親，永遠不受他人威脅。”

第5集，因為邪神的從中作梗，參加五大院考核中的學員們靈力開始流失，沒有靈力的牧塵看著昔日的伙伴們逐個支撐不住而暈倒，沮喪又自責，就在這時，他的體內竟涌入一股神秘的洪荒之力，攻擊了蒼穹之目，解救了大家。

這就是開掛。打怪升級也不講究個基本法，神力在關鍵時刻就這么出現了，敵人就這么打敗了。牧塵一憤怒，敵人抖三抖。

這樣的開掛在劇中屢試不爽。第6集中，蒼穹之目開啟，眾人被吞噬靈力，無反擊之力，同時九幽雀的鳥蛋也正吸收著靈力想要破殼而出，牧塵用神秘力量將九幽鳥蛋破殼，九幽雀附體在牧塵身上。天邪神蒼穹之目的靈力尚未吸收就被毀掉。第9集中，柳擎天的軍隊攻守牧域，沒什么靈力的牧塵還是以一己之力抵擋千軍萬馬。柳擎天集全軍之力不僅未能攻破牧都，反而折損了一隊人馬……

小說中，牧塵的實力增長不規則導致整個修煉體系崩壞，劇集“繼承”了這個缺點。劇中，牧塵最初設定雖是沒有靈力的“廢柴”，結果因為他是主角，關鍵時刻就各種開掛，并且實力遠遠超越那些修煉到極高級別的人或神，你讓人家情何以堪？打怪升級太容易了，阻力大大削減，戰勝阻力的爽感也不會那么強烈。

打怪升級的套路外，劇版《大主宰》著力強調的另一個概念是，“少年”，以少年牧塵的成長，渲染一種熱血、青春、朝氣蓬勃的少年感。只是打怪升級式成長的少年感，與真切的少年成長體驗還是有些“隔”，要打動人也不易。

未能將復雜設定簡易化

雖然都是爽劇，但觀眾會發現，女頻爽劇出圈的概率比男頻爽劇大得多，多少大女主戲都成了全民爆款，男頻爽劇幾乎是拍一部撲一部，《慶余年》幾乎是這些年來少有的例外了。都是打怪升級，男頻爽劇為何不易出圈？

一大癥結在于，男頻爽劇多改編自大部頭的男頻爽文，動輒三四百萬字。天蠶土豆尤其熱衷于寫大部頭，《斗破蒼穹》高達520萬字。字數多，一方面是因為網文里普遍存在“注水”現象，花式湊字數；另一方面則是因為男頻IP的故事架構非常宏大，它往往是在現實世界之外重新構筑了一個世界，在這一想象世界里，有全新的規則、全新的社會結構、全新的價值觀。像《斗破蒼穹》涉及到最強勢力有一殿一塔二宗三谷四方閣還有遠古八族，群像龐大、支線眾多。

宏大的世界觀、復雜的設定，可以成為網文小說的優點——有利于讀者的沉浸，但影視化后，復雜的設定就成了一大挑戰——會勸退一大批觀眾。小說以文字為媒介，再復雜的設定經由文字的前后勾連也可以通俗易懂，但影視劇以影像為媒介，一切都必須轉換為視聽語言。復雜的設定要視覺化，還要通俗易懂，并不是一件易事。

女頻爽劇的世界觀很簡單，比如后宮里的爭寵或爭權，觀眾一目了然；但男頻爽劇的世界觀常常復雜得讓非原著黨不知所云，各種命名也相當拗口難記。因此，男頻爽劇開篇往往會以旁白的形式訴說一下世界觀設定。

《大主宰》給觀眾可能帶來同樣的感受——明明并不復雜的劇情，當它套上小說中那些拗口的命名和故弄玄虛的設定后，劇情也顯得云里霧里，接受門檻一下子變高了，普適性大大削弱。

男頻爽劇如若沒有解決復雜世界觀簡易化這一問題，要出圈幾乎是不可能的——故弄玄虛的復雜就足以讓觀眾“不爽”。

人物刻畫不立體

當然，僅僅是通俗易懂還是不夠的。打怪升級的爽劇那么多，出圈的寥寥無幾。少有的幾部都有一個共同點：除了主角外，其他配角都立得住，如此人物的矛盾沖突才具有真實性，觀眾才會有代入感，才會對人物產生共鳴與共情。就比如《甄嬛傳》中每一個后宮妃嬪拎出來，都有她獨特的悲劇一生，她們與甄嬛的斗，才有命不在我的荒涼感；《慶余年》中的個別小人物，寫得比主角范閑還出彩，他們影響了范閑的人生觀，也才說得通。

但人物塑造到了《大主宰》這里，除了主角光環blingbling閃外，其他配角的好壞從妝容上就可以看出來了。好人就是樂于幫助主角，反派就是天生以作惡為生，劇情的沖突就是好與壞的對決，沒什么人性復雜的空間，劇情看著復雜，實則低幼化。

最終，《大主宰》的看點主要就是王源和歐陽娜娜了。劇中少男少女的青澀戀愛占據了很大的篇幅，而且還發生在“學堂”里，完全是現在校園偶像劇的畫風：第1集，不打不相識；第2集，成為同學一起學習；第3集，找回兒時的記憶，確認彼此，人神戀已經出現苗頭；第4集，女主角住進男主家；第6集，牽手；第8集，洛璃為了讓血神族不再傷害人族，尤其是牧域境內，打算回血神族完婚，牧塵千里救洛璃；第9集，牧塵就當著洛璃的面對他的手下說，“照顧好你未來的少主夫人”……

看著彈幕上是粉絲的各種吹捧（從顏值到演技），以及KSWL的類似感慨，基本可以確認，《大主宰》更近于一部粉絲劇。但事實上，王源的古裝扮相還是不太可，歐陽娜娜從鹿小葵的浮夸演技走向另一個極端——面癱.jpg。整部劇唯一可以夸的是，取景和特效都比較用心。但當一部劇只剩服化道可以夸時，就類似于買櫝還珠，你故事立不住，其他都是無本之木。

缺乏邏輯體系的打怪升級、令人如坐云霧的術語、普遍缺乏深度的人性刻畫……《大主宰》大概率是重復《武動乾坤》與《斗破蒼穹》的命運：武不動乾坤，斗不破蒼穹，也主宰不了觀眾。